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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五月芳菲员外府孙曦病中表心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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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真娘和叶护在苏州这个浓郁水乡风情的东方水城,享受着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。孙员外一家喜爱真娘,对来自长安的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,也格外厚待。

    墨玉、阿鹰、傲努的勤快、吉辍、买提的憨厚深受孙员外一家主仆的喜欢,种菜,浇菜园、打水、扫地、劈柴、喂马,个个争着做,朴实的傲奴和提买有空常到丝绸铺子里帮忙。西域人来做店员,待人又热情,铺子里的生意也日益兴隆。

    叶护常和孙曦切磋武艺,研修诗书,阴雨天,叶护的几个侍从也会聚在一起打双陆(唐朝的一种赌博游戏),但只为娱乐,从不赌钱。

    书房的匾额是“大阅城”三个墨色篆体,在阳光里显得沉静而雅致。

    叶护正在翻阅孙家的藏书,真娘微笑着走进来,兴高采烈

    地说:“叶护,给你说个典故,唬你下。”叶护放下手中的古书,微笑说:“说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真娘瞅着叶护,认真地道:“汉朝时,姑苏一带有一条波浪壮阔的大河,每年六月的梅雨季节,就会有个蛟龙作怪,这蛟龙善于变换身形,常常变成一个英俊的男子。”真娘瞟着叶护,笑容如菊,“这男子,穿白衣,冠帻,容貌伟岸,眉目俊朗,从者六七人。”叶护伸手去挠真娘的脖颈,朗声说:“好啊,你在编排我。”

    真娘痒得笑起来,“听我讲啊,他常常爬上岸来,察看有没有美女,

    这姑苏人家都是枕河而居,所以,每家的女孩自然都逃不脱他的魔掌,他妖术甚高,如果发现有人要捕捉他,就会大发雷霆,在空中盘旋片刻,然后乌云密布,风雨大作,大雨连下三天三夜,姑苏城就会出现暴梅天气,老百姓心生恐惧,就请求姑苏郡守协助除妖,姑苏郡守派来几百个兵将也奈何不了他,若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想暗算他,也必然被他夜里吞食。后来有个道士叫赵杲,法术精湛,最擅除魔,为了挑战自己的法术,也为了为民除害,就坐船来到苏州,他来到弥渡河畔,点燃一排香烛,焚香祭天,长啸几声,狂风大作,这美男子从河中腾空而起,变成叱咤在天的蛟龙,他的水族喽啰也跟随其后,这空中蛟龙正要张牙舞爪向赵杲道士扑来,赵杲投掷手中的道符,这道符随飓风旋到高空,顷刻,这美妖男好像有天兵天将缚住手脚一般,惶恐中,挣扎着落地,道士大喝:‘孽障,

    你还敢迷惑良家女子不成?’那蛟龙匍匐在草丛里,心中不服,怒目而视道士,这赵杲道士拔剑刺向玉蛟龙,一股旋风从蛟龙背上腾起。”叶护问:“后来呢,后来这蛟龙就幻化成另一个英俊的美男子,专门招惹青春的女孩掉落情网。”

    叶护探究地凝视真娘,直看得她娇羞满面,确信她已掉进自己的情网,自豪地抿嘴而笑,伸手揽住真娘,真娘羞涩道:“放开呀,让人看见不好。”叶护抱得真娘更紧,贴着她的脸蛋,柔声说:“我可不是花心的蛟龙,我只爱你一个。”

    真娘嫣然一笑:“你是回纥国的太子,稍微招惹一下,就会有很多女孩为你掉入情网啊。”叶护错愕,真娘娇嗔:“你道那道符上写的什么字吗?”

    叶护央求道:“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真娘笑道:“魔高一尺,道高一丈,你化作回纥的太子到大唐将功折罪吧!”

    叶护大笑,啄了一口真娘的香腮,又好气又好笑地说:“你怎可将我比作那采花大盗玉蛟龙?要采,我也只采你这一朵”。

    叶护双手捧着真娘荷花般纯净的脸蛋,有一种要采花的冲动,真娘娇嗔:“

    你若不是那神通广大的玉蛟龙,怎么让我爱得如此深,梦里梦外都是你,又怎么惹得连墨玉都芳心萌动?”叶护面颊绯红,怜惜地吻住真娘,柔声说:“真娘,我一生有你,知足矣,不做采花大盗,不会像别的亲王一样娶几个王妃,我只要你,我知道你自幼在这江南水乡长大,对这里有着特殊的感情,只要你愿意,我们就在这里落地生根,也好,等我回去禀告父汗,我可以辞请太子,让我同父异母的弟弟移地键继太子位,我和你就在这神仙之地做对快活鸳鸯。”

    真娘抚摸着叶护英俊的脸,深明大义地说:“你能为我流落江南,我怎么会畏惧

    随你去回纥呢,虽然那里朔风紧,沙漠多,我会做你的好妻子,做你背后的支持,将回纥建成一个像大唐一样繁盛的国度,让回纥百姓都过上安定幸福的日子。”

    叶护感动地热泪盈眶,无比幸福地道:“真娘,你是那么懂我,又那么贴心,将来你定会在我们的回纥母仪天下,我相信你会是我的好可敦。”

    可敦是回纥语,王后之意,真娘酥软在叶护的怀里,动情地说:“郎君,真娘愿作郎马鞭,出入擐郎臂,蹀坐郎膝边。”说完,泪光盈盈地凝视着叶护的眼睛。

    叶护正要搂住真娘亲吻。

    忽然,被咳嗽声制止。两人羞得忙分开,只见孙曦站立在门口,一脸的落寞和不悦,惊慌片刻,真娘镇静下来,羞涩地问:“孙曦表弟,你怎么没去书院?”

    孙曦低声道:“身体有些不舒服,今天一直在家休息”。真娘见孙曦脸色难看,

    伸手去摸孙曦的额头,感觉微微发烫,又让他伸出手来细细为他把脉。

    真娘蹙眉道:“表弟发热不是别的病,恐怕是要出痘疹了。叶护,快去找人弄些桑虫猪尾,煮了给孙曦吃。”闻听少爷有病,早有丫鬟匆匆告诉员外老爷夫人。

    一家人大惊,忙去请了个知名的郎中府里来,郎中把脉斟酌,果然是痘疹,于是开方下药,府里上下都紧张起来,员外老夫人忙派人打扫房屋,供奉痘疹娘娘。

    真娘这几日一边随着外公外婆、舅母供奉痘疹娘娘,时不时察看郎中给孙曦开的药方,帮着煎药,照顾孙曦。

    却说那正丽书院的张继,闻听爱徒生病,前来府上探视。

    张继原是湖北襄阳人,天宝十二年登进士,因为朝廷腐败,他又刚直不阿,不想为权贵折腰投靠杨国忠,因此在铨选中落地,归乡又没有好的生计,随应朋友刘长卿之荐来苏州的正丽书院讲学。

    这张继博览有识,性情平和,平生最爱交友,遇到叶护,发觉遇到知音,感慨相见恨晚。况且,这三代单传的孙曦十五岁才出痘疹,孙府煞是慌乱,孙员外赶忙让家丁报信给在嘉兴做县令的儿子孙泰禹,孙泰禹星夜兼程赶回府

    来。这孙泰禹平时也喜好读书赋诗,在嘉兴做县令,常在郡斋中焚香冥坐或写诗创作,以清静无为持政。因秉性一致,趣味相投,张继与孙泰禹私交甚好。

    孙泰禹回府看过儿子,又重逢故人,岂不乐乎?两个人品茗叙旧,说起

    叶护和真娘的故事,张继赞不绝口,孙大人才知府上住着尊贵的客人,

    送走张继,孙泰禹正欲令夫人带真娘问话,王氏

    竟先一步引荐真娘给孙泰禹请安,真娘恭谨地见过舅父,又乖巧

    地挨外祖母坐下。孙泰禹问:“我听家丁说,护送真娘来苏的竟然是回纥太子叶护,这等尊贵身份,又是我们大唐的友人,朝廷都以礼相待,咱们定当

    好生侍候,切不可怠慢。”

    王氏温和地道:“怎个敢怠慢?这样千载难逢的贵客,曦儿和叶护处得不错,跟他练练武功,一起研读些诗文,最近又长进了不少。”孙泰禹微笑颔首道:“

    这叶护精通大唐文化,又武功高强,曦儿需要这么个师父。”

    真娘羞涩地笑,孙泰禹问:“叶护王子在书房吗?”

    真娘忙令小惠去叫叶护来,叶护正在后花园练习剑法,闻听真娘舅父

    有请,忙将宝剑交给墨玉,快步来到孙家内庭见礼。

    真娘微笑使眼色给叶护,叶护一眼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,见他相貌平和慈祥,有着孙曦一样的高鼻梁,早料定是真娘的舅父,忙拱手道:“晚生叶护给孙大人请安。”

    孙泰禹忙还礼,一边欣慰地打量着叶护,一边情不自禁地赞道:“我素闻英武可汗宅心仁厚,博学多识,想不到叶护太子也是一样的威武儒雅,果真是龙驹凤雏啊。”

    叶护谦和地笑道:“孙大人褒奖了。”

    一个穿着绿裙的小丫鬟悄悄走进来,含笑用吴侬软语说:“老祖宗,酒菜都备好了”。

    孙泰禹微笑说:“好,叶护太子,真娘,请去兰亭阁用餐”。

    兰亭阁外,竹林葱葱,夏风习习,两棵石榴树格外耀眼,石榴树之间是一个汲水井,井口被高高地用蓝砖砌起,井边有一个打水的木桶,盛满了水。

    榴花如火,蝴蝶萦绕。兰亭阁明窗净几,室内摆放着几盆苏式盆栽,从盆栽陈列品味可以看出主人非同一般的高雅艺术修养。楼阁中央停放着一个圆形的竹子餐桌,围绕桌前的几把椅子也是竹木制作,给人一种主人抱瓮灌园的田园生活情趣。丫鬟陆续端来酒菜,孙员外、孙泰禹、张继、叶护陆续入席,酌酒交谈。

    真娘和舅母、外祖母、王落落一桌设在隔壁的餐厅,一边品尝菜肴,一边闲谈。

    长安来的侍卫和丫鬟,孙员外也是另眼相看,单独在兰亭阁的西花厅设了一桌。

    让他们畅饮。

    孙泰禹说:“现在大唐天子倚重胡人,叶护殿下从安禄山虎口救出外甥女,实乃大恩大义,我代真娘父母敬你一杯。”叶护站起身,举起酒杯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孙员外捋捋胡须,面露忧郁之色,担心地说:“皇上设的九个节度使,全部是胡人担任,安禄山一旦生变,我大唐危矣。”张继啜了一口酒,忧虑地说:“皇上前些年被奸相李林甫蒙蔽,听了李林甫的馊主意,边将一律启用胡人,自从改革兵制以来,汉族将领都到长安做官去了,数年官场浸淫,大都成了荒淫昏聩之辈,更没心思为边疆效力了,军事也越来越虚弱,实在令人担忧啊。

    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,我张继空有一颗报国心。”

    叶护为孙员外、孙泰禹、张继各自斟了一杯高昌葡萄酒,悠然说:“值得庆幸的是,这个口蜜腹剑的李林甫早就死了,如今的大唐江山,倒是这个国舅杨国忠才是最大的祸患,虽然杨国忠和安禄山也有罅隙,但贵国这位宰相完全是出于私心,而非为大唐。”孙泰禹点点头,蹙眉道:“安禄山多年筹储,战马、军械、粮草充足,搜刮了大量的金银珍宝作为军需物资,他掌控的二十万军队,将领大都是他的心腹,前日从长安来的督察史罗大人说,以往,凡是皇上派去范阳的人,安禄山都是鞍前马后地奉陪,现在皇上再派人去,安禄山竟然称病避而不见。安禄山反叛的迹象已是纸包不住火了。大臣纷纷向皇上奏明安禄山的反意,要他未雨绸缪,加强防范,谁料我们的老皇帝竟然糊涂地说:‘人心都是肉长的,朕推心置腹地对待安禄山,他必然肝胆相照,不会背叛于朕,你们都多虑了。’”

    说完,苦涩地啜了口酒,叹息不已。叶护淡淡一笑:“皇上只是接受不了真相而已,所以才一厢情愿地选择信任安禄山。人老了,看问题也越来越像小孩子。”叶护忽然同情起了衰老的李隆基,喟然说:“没有远虑,必有近忧,贵国皇上每日在华清宫和贵妃娘娘歌舞升平,安于享乐,自我麻痹、自我陶醉,可总有一天,又不得不面对现实,等到安禄山反叛的那一天,他老人家一向那么信任安禄山,怎么能承受得起呢?”

    张继慷慨激昂地说:“若安禄山真的反了,我会弃笔从戎,保卫我大唐,和安禄山决一死战。你呢?回纥,我大唐的兄弟之国,叶护殿下,你们不会趁火打劫,带兵南下,占领我大唐的土地吧?”见张继乃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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