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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马嵬坡夜探父皇,茅庐前佳人落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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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河北诸郡纷纷倒戈的消息传到洛阳,安禄山惊慌失措,若生了瘟病的肥猪哼哼着乱叫:“高尚、严庄,你们俩个王八羔子多年来鼓动我谋反,如今让我骑虎难下了,现在潼关有哥舒翰把守打不过去,史思明的部队又被郭子仪、李光弼打得落花流水、溃不成军。朕的老地盘上又出了个倒戈的颜真卿兄弟、胡安昌兄弟,河北诸郡眼看也都倒向了大唐,我这个大燕皇帝也就范阳、洛阳、汴州、郑州几个据点了,现在朝廷的军队正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,我这大燕国是四面楚歌啊!你们还他娘的说起兵必胜,必胜在哪里?你们两个蠢货给我滚,滚到你娘胎里去。”

    高尚、严庄是安禄山的左膀右臂,助纣为虐的鹰犬,素知安禄山的脾气,那是个翻脸不认人,草菅人命的主,唯恐安禄山一怒之下,将他们两个拉出去斩了,高尚、严庄贼眉鼠眼地打量着雷霆震怒的安禄山,吓得屁滚尿流,慌忙喊着:“陛下,息怒。”连滚带爬地退下。

    安禄山正在破口大骂,一个满脸横肉的部将进殿,跪地求情道:“陛下,胜败乃兵家常事,自古开国皇帝,哪个不是千辛万苦才打下江山的,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、轻轻松松就成功的,如今我们四围的唐军数量虽多,臣以为这些大唐士兵都是临时招募的乌合之众,怎么能和我们久经沙场,经过严格训练的二十万精兵相提并论呢?”安禄山闻言,翻翻眼珠,转怒为喜道:“你继续讲,这话我爱听。”这谏言部将正是安禄山的副将何千里,何千里曾经跟安禄山出生入死,是追随安禄山最早的一批人,智勇双全,深得安禄山厚爱,何千里见安禄山情绪转好,进一步说:“中书侍郎高尚、严庄乃我大燕国的开国功臣,若陛下将他们都斩了,军中将士必然寒心,心生惶恐,对陛下您不利啊,开弓没有回头箭,现在正是我们大燕国君臣同心灭唐的关键时期,陛下一定要谨慎啊!”

    安禄山骨碌了下圆圆的眼珠,豁然想开了,哼哼唧唧地说:“嗯,是这个理,何娃子,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,只是现在范阳危急,得想个法子,若放弃洛阳,保范阳,那简直是他娘的拿着刀子割我肚子上的肉啊!”

    何千里眉头一皱,献上一计:“陛下,您的帐下有个叫张通儒的,他的弟弟张通幽现任内丘县令,迫于形势,张通幽已经归顺了颜真卿、胡安昌,这个人可以做我们的内线啊,如今大唐皇帝昏庸,只要打入唐军的内部,引起内讧,让他们鹬蚌相争,咱们就坐当渔翁了。”

    安禄山哈哈大笑,笑得几近疯狂,当即传令张通儒进来,命令张通儒与张通幽接洽,张通儒拍着胸脯说:“皇上放心,张通幽是我的亲弟弟,自幼就听我这个兄长的话,小的一定将大事办成。”

    安禄山满意地点点头说:“事成之后,你们兄弟将是大燕国的功臣,

    朕定会厚待你们。”

    张通儒退下,安禄山的眉头又舒展起来,他的爱妾段氏已是“大燕国皇后”,

    打扮地雍容华贵,缓缓从后殿走来,柔声道:“臣妾拜见皇上。”

    安禄山眉飞色舞地道:“皇后免礼。”一边走下龙椅,将段氏拉在怀里,

    将臭烘烘的大嘴凑过去,在段氏的脂粉脸上一阵乱拱。

    杨国忠的宰相府并不安宁,杨氏兄妹若热锅上的蚂蚁,韩国夫人惴惴不安地道:“如今哥舒翰手中握有重兵,若有人撺掇着哥舒翰也清君侧,我们杨家可就完了。”杨国忠头皮直冒冷汗,两腿不觉打了个寒颤。虢国夫人倒在杨国忠怀里,骚娇娇地说:“哥舒翰屡次和我杨家做对,不能不防,哥,你快想个万全之策,保我杨家永享富贵啊”。

    杨国忠思忖片刻,暧昧地笑道:“剑南地区,我苦心经营多年,那里才真正是咱们杨家的地盘,若带圣上和贵妃娘娘去剑南,圣上可就是咱杨家的人了,三妹放心,我已让剑南的地方官员做好接驾准备了”。

    韩国夫人柳眉倒竖,阴森森地说:“得想个法子逼迫哥舒翰出潼关和安禄山决战,如此,他才没有精力威胁到咱们。”虢国夫人捏着杨国忠的下巴,娇滴滴地说:“哥,你最擅长借刀杀人了,这次小妹要见识下你的手段。”

    杨国忠得意地说:“好,咱们要借安禄山的刀除掉哥舒翰,然后潇潇洒洒去剑南,哈哈!”

    杨国忠正要说出来。“去剑南挟天子以令诸侯”,想了想,又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两个国夫人早已心领神会,搂抱着杨国忠浪笑起来。

    次日一早,大明宫紫宸殿,杨国忠捶足顿胸,惋惜地道:“陛下,据探马奏报,叛军驻守的陕郡,只有四千老弱残兵,防备松懈,哥舒翰却躲在潼关不出兵,真是错失战机啊!”

    李隆基瞟了杨国忠一眼,犹豫地说:“朕刚刚接到郭子仪、李光弼的奏书,潼关务必坚守,不可轻易出击。”

    杨国忠不屑地哼了一声道:“还不是哥舒翰央求他们这么上奏的,郭子仪又不在潼关,

    他又怎么了解潼关的形势呢?哥舒翰一再违抗圣旨,拥兵自重,拒绝出兵,真是让大唐忠臣痛心,让安禄山叛贼畅快啊。”

    看着国舅一脸忠诚地慷慨陈词,李隆基本来就求胜心切,经杨国忠一怂恿,情急中怕案而起:“开战!”

    寒风凛冽,潼关天险固若金汤,一位头戴钢盔,身着铜色盔甲,须发斑白,双目如星,威风凛凛的老元帅坐在担架上,由几个年轻力壮的将士抬着,严密地巡视着城防。这位老元帅就是老骥伏枥,壮心不已,以风烛残年报效大唐的哥舒翰。接连几个传旨宦官将一道道出战潼关的圣旨呈给哥舒翰,哥舒翰仰天长啸,痛苦地喊道:“圣上,您这是传的什么圣旨啊!您自毁长城,臣不敢抗旨,臣这就引兵出关,听天由命吧!”

    六月四日,哥舒翰引兵出关,先锋王思礼率领五万精兵沿着黄河浩浩荡荡前行,后面十万大军紧跟其后。霎时,擂鼓震天,旌旗飘荡,将士士气大振。只见叛军三五成群,七零八散,约有一万多人,远远望见唐军,望风而逃,唐军火速追赶,两军交火作战。叛军且战且退,一路溃败到崤山脚下,王思礼不知是计,依照皇上的旨意,率领五万精兵一路追敌到崤山脚下。前无去路,王思礼焦急地抬头察看地形,只见崤山悬崖峭壁上人影攒动,王思礼大叫:“不好,中了埋伏了,快撤!”

    王思礼话音刚落,只见滚滚礌石从崤山山顶纷纷滚落,唐军被砸得哭爹叫娘,

    瞬间脑浆崩裂、血流成河。黄河北岸的哥舒翰见唐军惨状,挥动旗帜,命令王思礼用毡蓬车开道撤退,毡蓬车刚刚冲锋陷阵,开出一条道路,忽见前面停着几十辆装满稻草的马车,毡蓬车刚刚冲到稻草车跟前,几个叛军点燃了稻草车,顿时毡蓬车和稻草车就着风势一起燃烧起来,火光冲天,浓烟滚滚,除了一道遮天蔽日的火墙,什么也看不见了。慌乱之中,王思礼下令弓箭手朝火墙射击,箭头纷纷穿越火焰射向火墙后面嘈杂的叛军。稻草燃尽,浓烟渐渐散去,落日的余晖照耀着灰蒙蒙的大地,王思礼心下疑虑,带领手下残兵察看,却没有发现一具叛军的尸首,不禁大惊失色:“这次又中计了,箭都射光了,如何是好?”

    见状,大唐将士个个惊慌失措。忽听背后杀声震天,叛军骑兵正从唐军腹背两侧杀过来。唐军若惊弓之鸟,溃散四逃,后面的十万唐军见前锋军队溃败,不战而逃,溃不成军,黄河北岸三万大军也不再听哥舒翰的指挥,纷纷逃命。

    五天后,灵宝西原的唐朝军队也遭遇安禄山叛军的埋伏,哥舒翰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大明宫。李隆基半信半疑,他相信哥舒翰的实力,依然抱着一线希望,然而傍晚时分,潼关方向报平安的烟火迟迟没有点起,李隆基才接受了潼关失守的现实,几近崩溃,瘫软在龙椅上。

    六月十号是真娘一家居丧满七七四九天的日子,一大早,就由管家胡忠安排好去长安城南的胡陵给老太爷祭奠。祭奠回来的路上,只见长安城内一片骚乱,沿街酒肆大多关门歇业,很多老百姓已经携儿带女地出逃,胡雪松派管家胡忠去打探,才知道潼关已经失守,安禄山的叛军马上就要打到长安来了。

    真娘大惊失色,想不到形势变化如此之快。叶护自上次给祖父送葬以后,就去回纥征战萨彦岭部族,一个多月来,连一封信都没有,她不再纠结那个鸳鸯绣帕,时刻为叶护担忧,时刻为他祈祷。真娘一家的马车缓慢穿行在行人仓惶的大街上,几个时辰才辗转回府,胡府也是人心惶惶,谣言四起,几个留守的仆从交头接耳,说这次小姐是逃不出安禄山的魔掌了,胡忠的心腹阿三诡秘地说:“这可说不定是福是祸,安禄山是大燕国的皇帝,今非昔比了,胡府要是能出个贵妃娘娘,咱们也鸡犬升天了。”几个下人正在议论,见老爷、夫人、真娘祭奠回来,忙噤声,各自做起手中的事情。

    长安局势日渐恶化,东市、西市这样的繁华商业地带都一片萧条。长安百姓惊慌失措,不知如何自处。胡雪松一夜未合眼,天蒙蒙亮,胡雪松夫妇一早起来来到梅香阁,见父母两眼圈黑魆魆的,知道他们也是一夜未眠,真娘起床,向父母问安。

    胡雪松道:“儿啊,你不要等叶护太子了,我已经吩咐了管家胡忠,收拾行囊,你和你娘去江南的外祖母家躲避战乱,老父身为皇上的臣子,国家有难,当至死追随皇上,况且,你姐姐瑞兰还在宫中,与公与私,我都义不容辞。

    我和监察御史高适商定,在长安城紧急动员,组织敢死队,誓死保卫长安。昨天上午,皇上登上了勤政殿,宣布要亲征。长安不比洛阳,是万万不可丢失的,看来一场惨烈的长安保卫战就要打响了。”

    真娘担忧地说:“父亲,皇上现在是朝令夕改,国家大事的决定权都是杨国忠一个人说了算,杨国忠怎么会让皇上御驾亲征呢?这‘御驾亲征’不过是个幌子而已,再说,皇上和我爷爷同岁,年过古稀的老人了,我爷爷都入土了,

    他哪还有精力亲征呢?”

    胡夫人道:“真娘,不要无礼,管他皇上亲不亲征,咱们都要去你外婆家躲躲,你父亲要上朝,走不了,我们先走,小惠,快给小姐打点行装。”

    小惠听到胡夫人的吩咐,忙碌起来,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。

    胡雪松从梅香阁出来,匆匆乘坐马车去上早朝。

    马车行到大明宫的丹凤门外,宫门外的皇家仪仗队恭敬肃立,计时的滴漏一滴一滴敲打着,清晰如常。不少官员来等待上早朝,只是个个显得惶恐不安。

    等了好久,宫门忽然打开了,宫里的太监、侍卫、宫女像倒了大树的猢狲纷纷外逃,

    胡雪松正在诧异,一个小太监喊道:“胡大人,快跑吧,叛军已经打过来了,皇上都逃了”。消息瞬间传开,官员们闻言四处逃散,胡雪松环顾四周,才发觉长安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,到处是仓皇出逃的人群。

    胡雪松想去朝堂亲自看看,说不定主张誓死保卫长安的监察御史胡适在等他,就逆着从皇宫跑出的人流,艰难地走向宫殿。

    忽然,身后涌来一班人马,径自闯向金銮殿,一边抢劫财物,一边轮着刀枪毁坏宫殿器具,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中年汉子骑着毛驴跑向了皇上的龙骑,哈哈大笑:“皇帝轮流坐,今日到俺家,俺先抢在安禄山之前坐坐这天子的龙椅。”

    中年汉子跨下毛驴,一屁股坐在龙椅上,四叉八仰,骄横地晃着二郎腿。

    那头黑毛驴“嗷嗷”几声长啼,竟在龙椅旁拉了一堆屎尿。

    胡雪松愤怒地大喊:“不要玷污朝廷”,正要上前阻止,只见一拨拨盗贼涌入,还有人点起了火把,兴奋地若一群疯驴般嗷嗷乱叫。霎时,整个宣政殿火光冲天,几个忠于职守的太监慌忙打水救火,胡雪松脱掉官服,慌忙接过一个太监手中的水桶,朝着熊熊大火泼去,然后,又匆忙随着太监提水救火。

    待大火扑灭,皇宫早已被抢劫的不成样子,胡雪松想到女儿真娘和夫人,不敢逗留,匆匆打道回府,然而,大街上到处是安禄山的叛军,烧杀淫掠,疯狂地抢劫,百姓四处逃散,跑得慢的,碰到叛军,要么一剑劈死,要么打伤打残。

    真娘乘坐马车,走出胡府不远,就见一拨叛军袭击胡府,真娘坐在马车里,一袭男装和同是男装打扮的小惠相对而坐,亲眼见到叛军疯狂抢劫杀戮,不禁心惊胆寒。

    早在黎明时分,李隆基就带着杨贵妃,韩国夫人、虢国夫人、秦国夫人、太子、公主、皇子皇孙、重臣高官一班人马,从皇宫西门狼狈逃走。此时,已经逃到咸阳望贤宫,负责接驾的县令早已逃走,因出逃仓促,这些人都没来得及用早膳,又颠簸几个时辰,早已饥肠辘辘,勉强从百姓家买来几个胡饼,饥不择食的皇上娘娘、王公大臣、金枝玉叶胡乱啃着胡饼,垫了垫肚子继续南逃。

    又一路逃到金城,天已经黑了,金城的县令也逃走了,眼看李唐王室大势已去,不少宦官、大臣趁着夜幕降临逃走,投奔安禄山而去。混乱中,两名头戴盔甲的武将迎面而来,高声喊道:“皇上安在?”

    太子李亨和广平王李俶面面相觑,李俶喝道:“来者何人?速速报上名来!”

    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“广平王,我是苏发.”。

    李俶惊奇道:“苏发将军”。

    只见两位将军一瘸一拐地下马叩拜,自报家门道:“臣王思礼叩见太子殿下,叩见广平王”。

    “臣苏发请太子殿下安,请广平郡王安。”

    李亨父子忙将两位将军搀起,引领着去见皇上。见到苍老不堪,须发一夜全白,

    精神萎靡的李隆基,王思礼扑通跪地,恸哭流涕:“陛下,我和哥舒翰元帅奉旨出关作战,在崤山中了叛军的埋伏,五万精兵被礌石砸的死伤过半,在撤退途中,毡蓬车又被叛军的稻草车引燃着火,士兵惊恐,相互践踏,我大唐军队溃散如蚁,潼关失守,全军覆没,十五万将士横尸于野,只有我和苏发将军冒死杀出重围,前来给陛下带个信,如今局面,臣万死不辞,但凭陛下治罪。”

    李隆基颤巍巍地拉着王思礼的手,老泪纵横,痛心地说:“你们无罪,朕才有罪。”苏发瞟了眼李隆基身边的杨国忠,杨国忠眼神迷离,灰溜溜地垂下头。

    苏发毫不留情地说:“潼关原本固若金汤,倘若不是杨宰相嫉妒哥舒翰元帅,屡次挑唆陛下下旨,逼迫哥舒翰率军出关迎敌,何至于此?”

    杨国忠闻言脸色蜡黄,气得横眉冷竖,怒斥道:“王思礼,苏发,

    你们两个弃城而逃的败将,死到临头,还在血口喷人,若你们打了胜仗,就是你们和哥舒翰的功劳,怎么吃了败仗,就将责任推到本相头上了?”

    苏发冷笑道:“我们若打了胜仗,那是你杨宰相运筹帷幄有功,哥舒翰元帅接到最后一道圣旨,准备开关决战的那一刻,仰天长啸,痛哭流涕,

    我亲眼所见。”李隆基悔恨交加,悔得肠子都青了,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:“你们都不要吵了,两位将军先去歇息,事到如今,都是朕糊涂,朕对不起阵亡的

    十几万大唐将士啊!”说着,两行浑浊的泪水流了下来。

    众将士齐刷刷地怒目而视一脸无辜的杨国忠,鄙夷又愤恨,恨不得乱刀将他剁成肉块。

    苏发将军一路牵挂着虫娘,心焦如焚,哪有心情去歇息?正是脑海里不时浮现出虫娘那双湛蓝似水的眼睛,温婉纯真的笑容,才给他生的力量,使他从战壕沟里的死人堆里爬出来,一路躲过肆虐血腥的叛军,冒死来到金城。

    待众人散去,苏发凑近李俶,关切地问:“广平王,虫娘跟来没有,她在哪里?”

    李俶一时也不确定虫娘是否随女眷跟来,指着前方的马车队伍道:“你到前面的几个车辆看看,她可能和珍珠在一起”。

    苏发赶忙去女眷处寻找,公主、王妃、娘娘们已经从车里出来,顾不得形象,

    就地坐在泥土上休息,苏发挨个找下去,既没有看见广平王妃,也没有虫娘的踪影,正在疑惑。忽然见广平王的儿子李适走过来,李适抹眼泪道:“苏将军,我娘没有跟车过来,求求你带我去长安找我娘,好不好?”

    苏发吃了一惊,忙拉着李适的手穿过逃难人群去见广平王。

    苏发将随行女眷中没有虫娘和广平王妃的事告诉了李俶。

    李俶一听也急了,李适更是闹着要回长安寻母。

    张良娣看见李俶几个喧哗着说话,怕生出事端,就好言相劝将李适拉到自己身边去,心急火燎的广平王派苏发和几个侍卫速去皇宫寻找王妃沈珍珠和虫

    娘。苏发和几个侍卫接令,拔马而去。

    皇上逃跑的消息在长安城传得风言风语,王公贵族、富家大户、平常百姓

    纷纷逃亡,昔日的豪华府邸很快成了一座座空宅,没来得及逃跑的,遭到了叛军的洗劫和屠杀,将金银财宝抢劫完毕,丧心病狂的叛军开始纵火焚烧房屋。

    特别是崇仁坊这些豪门王公聚集的地方,抢劫和杀戮更是猖狂,宁国公主府更是遭受了一场大屠杀,驸马和公主的两个孩子都被叛军杀害,宁国公主也被打昏,乱兵临走,还放了一把火,瞬间雕玉镂金、繁华隆盛的公主府陷入火海之中。

    管家胡忠带领着胡家的三辆马车逃出长安城,一路向南走,沿路都是逃亡的车辆和人群,前面发生拥堵,吵闹不堪,胡家的马车只好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真娘和小惠下车去探路,只见几个打着大燕国旗子的人,一边敲锣,一边高声喊道:“大唐皇帝已经潜逃,长安已是大燕国的长安了,反归顺大燕国,献珠宝、绸缎、金银、美女者,论功行赏,加官进爵,若有胆敢对大燕国皇帝有不臣之心,武力反抗大燕国将士者,诛杀全家,处极刑”。胡忠胆颤心惊,骨碌着眼睛听着,似乎在盘算着什么。

    胡夫人不见了真娘和小惠,焦急地问:“真娘和小惠去哪了?”

    胡忠如梦惊醒,神色慌乱地说:“夫人莫急,我们原地等着,她们去

    前面看看了,一会就来。”胡夫人见阿三坐在车上发呆,责问:“

    阿三,你怎么不跟上她俩?”阿三笑笑说:“夫人,我去找找公子。”

    真娘和小惠挤在人群,宛若两个清秀美貌的少年郎,听到前面车上两位员外模样的人在谈话,一位黑髯和善的员外惋惜地说:“长安留守崔光远已经投降安禄山了,边令诚这个阉人也将皇宫所有的钥匙献给了安禄山,你看看,皇上这些年相信的人、重用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品行和货色,大唐能不完吗?可怜大唐几代一路开创的基业就这么灰飞烟灭了,还祸害了众多百姓流离失所。”一个双鬓如银的老者感叹:“盛极必衰啊!”

    真娘挤向前,关切地问:“两位老爷,皇上真的逃走了吗?他会逃到哪里去呢?”

    白发老员外道:“公子莫问,老夫怎么能知道皇上的下落?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只要叛军还没占领的地方,他总可以去的,只是这圣上一走,群龙无首,咱们老百姓的心可就散了”。

    真娘忧心忡忡地点点头,心下想道:“父亲一大早去皇宫早朝,皇上潜逃,父亲会去哪里呢?”

    想到沿路所见叛军的猖狂,真娘拉着小惠就往回走,路上遇到东张西望的阿三,三个人一起归队。真娘走到胡夫人的车前,掀开帘子道:“母亲,父亲还在长安,我们暂且停车在城外吧,派阿三和胡风回府看看,也好接应一下,一并过来,再南行不迟。”

    胡夫人点头说:“如此甚好。”一边吩咐丫鬟香云拿点心来,几个人找个落脚处,开始吃晚餐。匆匆吃了几个桃酥饼子,胡风和阿三回长安的胡府去寻找胡雪松。

    胡夫人见管家胡忠闷头坐在车前的横辕,知他是惦记着长安的家人,就安慰

    说:“胡管家,刚从府里出来时也不知道长安会乱成这样,所以府上也没照顾到你的家人和孩子,好在你的大儿子也十五六了,应该知道躲避危险,等胡风和阿三回来,你也回家看看,将他们一并接过来,大家一起逃难吧。”

    胡忠感激地说:“多谢夫人。”

    这胡忠曾是真娘的祖父胡润福从街头的雪地里捡回的流浪汉,当年胡老太爷晚上进宫去给皇上看病,回来时看到路上雪堆里有个冻僵了的少年,就叫人将他抬到府上,胡忠当时患了严重的风寒,又骨瘦如柴,持续的高烧不退,是胡老太爷悉心救治,才救了他一命,胡老太爷看他机灵,就收留了他,还让私塾里的先生教他读书认字,后来又帮他成家立业,将府里一个和他交好的丫鬟许配给他。后来,见他办事得力,又有感恩之心,就渐渐放手让他管理府上的大小事务,这胡忠本名贾忠,因感激胡老太爷的救命和再造之恩,就改姓为胡,

    唤作胡忠。

    真娘依稀记得小时候,祖父跟她讲起过胡忠的来历,而今祖父已经作古,那胡忠也是近五十的人了,真娘看着一筹莫展的胡忠,微笑着宽慰道:“胡管家,莫要担忧,我父亲肯定会回府的,等他们几个来了,你再回家找你的家人一起过来,你家在永乐坊的民宅,那里应该相对安全些。我苏州的舅舅家也是当地的大户人家,外祖父一家宽厚仁爱、为人质朴、热情好客,我们这一帮人在那里住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。”

    胡忠笑道:“好啊,我也正想去江南看看,看那么多的人都往南逃,这长安看来是真的不适合居住了。”

    骏马萧萧,苏发和几个侍卫一路兵来将挡,终于来到了玄武门,那里已没有驻守的士兵,苏发心中一凛:皇宫的大门都畅通无阻了,不知宫内乱成个什么样子。在来长安的路上,看到长安的惨状,已很揪心。想不到皇宫里状况更糟糕,他们几个分路行动,派三个人去广平王府去找王妃娘娘,苏发和另两个侍卫在僻巷处杀掉几个叛军,弄了身安禄山叛军的衣服混进皇宫,趁天黑,他们从侧门摸进掖庭宫,掖庭宫最北面的几个旧房屋住着几十位白发苍苍的老宫人,叛军闯进掖庭宫,看见几个形容憔悴的白发婆子,就进去胡乱瞧了瞧,见没什么值钱的东西,随即走了。

    正是一个年迈的白发宫人救了虫娘,皇宫大乱的时候,虫娘正和一个白发宫人学剪裁花样,那白发宫人可怜这位冷宫里长大的小公主,就将她藏在破旧的衣柜里。

    苏发来到虫娘以前的住所,见大门敞开,空荡荡无一人,情急中就跑到后面的房屋敲门。老宫人见苏发穿着叛军的衣服,惊慌失措,苏发道:“老人家莫怕,我是苏发将军,虫娘的朋友,穿这身衣服,是为蒙住叛军,虫娘在哪里?”

    白发宫人冷冷地说:“这里是冷宫,有什么虫娘?”

    苏发诚恳地哀求道:“娘娘,您要是为虫娘好,就让她出来吧,如今这长安城已经被安禄山的叛军控制了,虫娘一个姑娘家在皇宫里一旦被叛军发现,那就太危险了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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